较之先帝的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嘉祐帝的温吞也意味着不会轻易发火,耳根子软则让他能更多倾听众臣意见,每逢朝议时,下面吵成一片,嘉祐帝也只会在最后圆场安抚。
上天好像也很给新帝面子,文德二十四年的春夏,风调雨顺,不复前一年的凄风苦雨,天灾人祸,连突厥人也都安安静静,没有兴风作浪,一切似乎正朝万象更新的方向发展。
今年的梨花也开得早,刚刚入春,宣政殿外沿途一大片梨树就已争相盛放,直到四月尾声,依旧未有凋零的迹象。
古人道梨为“离”,有分别之意,但据说高祖皇帝的昭烈皇后却很喜欢梨花,所以高祖皇帝特地命人在宫中各处遍植梨树,这些年,宫中的主人来来去去,得宠的失宠的更是数不胜数,别处的梨花被铲了换上别的,唯独宣政殿四周的梨树,依旧保留下来,花开时节,满树粉白,那些不盈一握的树干被顽皮的小宫女用力一摇,就簌簌而下,风一吹,又落满肩头衣襟,煞是惊艳。
行走在一大片花雨之中,心情就算不会变得更好,但也不会更差。
贺融的脚步比常人要稍慢一些,竹杖落在汉白玉地砖上,笃笃作响,但走在前面的内侍不敢催,非但不敢催,还特意将脚步放慢,好与这位新晋的亲王搭上几句闲话。
“陛下现在正在接见周相他们,待会儿还请您在外头稍候,小人马上就去禀报,您若是累了,不妨先到偏殿坐一坐,前两日刚呈上来一些新茶,您正好尝尝。”
贺融颔首:“不急,照规矩来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内侍心头一喜:“小人名唤江旁,因体型有些那个……宽,其他人都叫我胖胖或江胖,马宏马常侍,正是小人的师父。”
还真别说,他生得脸圆身圆,乍看上去挺有福气,贺融就道:“你师父那么瘦,你却这么胖,莫不是将你师父的福气给偷过来了?”
有时候贵人愿意开玩笑,那是自己的福气,江旁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否则也不会得马宏青眼,他嘿嘿一笑,挠挠头:“师父也这么说,但小人想着,师父能伺候先帝,那可比小人有福气多了,小人在御前当差没多久,诸事都未上手,跟师父没得比。”
贺融淡淡道:“宫里当差的人千千万,你师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能站稳脚跟,又知道急流勇退,你有句话说对了,他的福气的确还在后头,不必担心。”
先帝驾崩之后,马宏自请去守皇陵三年,虽是守旧情,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是避祸,他在先帝身边多年,知道的事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