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婆婆已经抹起泪来。锦缡定定地站一会,说走吧。郎湘自是不肯丢下锦缡一人,便与她一道去了。临出门前,锦缡回头看了一眼坐地钟,已经快十点了,想想这么晚了,可儿也该睡了,便没有叫上可儿。她只是一直一直拉着郎湘的手臂,拉得很紧。一出了北殿,锦缡才发现,原来整个郎府都在暗暗地沸腾着。本是沸腾的,却不知道被什么人浇了凉水上去,硬是将沸水压下了。整个南苑死一样的肃穆寂寥。一众下人们都在忙着,锦缡扫一眼,已经是撤下红幔。她这回是真真的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子就是奕奕。像是一朵艳极了的花,瞬间枯萎。郎乾南也好像是老了十岁不止,紧紧抱着她不肯放手。奕奕仔细辨认了一会,才确信离她远远站着的就是姐。她伸手够够,可是手怎么也伸不直。她还是放弃了。最后一次她对郎乾南说:“你出去,我要和姐……单独说说话。”郎乾南根本不曾抬头看一眼,决绝地不肯放手。奕奕不再理他,转动不再流光溢彩的眸子,像死鱼一样的眸子,找到锦缡的位置,声音沙哑而无力,像喉间卡着刺,让人听着难受。“姐,这两天我总会看到……娘和姥姥……只是为什么看不见笑安呢?他怎么还不来接我?我等他……等得好苦啊……”锦缡一下子泪如泉涌。她以为自己必是不会哭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哭,到底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还是因为她提到了三个人。三个曾经在她生命中如斯重要,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终将失去的人。还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以为她们是会一起老去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她们其中一个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花一样的年纪里。“我也总会想起……我们小时候。我总想着,做一个女子……必定得是做你那样的。杀伐决断,主宰命运。至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知道,你们是对我狠不下心的,可是摆在我眼前的生路,要么……是依附于你,要么是……依附于他。可是我恨你,我也恨郎乾南。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姐,我也不再那般嫉妒于你了。纵是权倾天下,你亦会被逼无奈……屈从于一段悲哀的婚姻……”“姐,我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我死后,燃骨留灰,洒在笑安的坟前……”郎乾南的身子一震:“你是要入我郎家祖坟的,谁也别想把你带走!”他发狠了地看锦缡。锦缡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绝:“奕奕……这没有意义。我不会答应你。”奕奕也笑,声音却像是哭。“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允许……我与笑安在一起……”后来,郎湘把锦缡抱住了。抱住了不教她看,抱住她走出那间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月华也来了,后来郎家的人就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