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提到这段往事,不过潦草一笔——“及太子废,毗坐杖一百,与妻子俱配为官奴婢。”
杨坚最终还是向这个足够勇敢,也足够聪慧的前朝公主妥协了,阎毗得以免去死罪,没过多久,便重得了庶民的自由身,隋炀帝杨广继位后很是看重他,不仅官复原职,还得以平步青云。
获罪期间,他和白姊相互扶持相依为命,只是他真正的妻子,已经永远留在了开皇二十年。
抄了家的阎府,那些他曾一笔一笔描摹的书画,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独自留在这里的宇文灼笑着,最后一次轻轻抚过他笔下那个尘世,安静古老的江南小镇,被灼热的火光吞没,她看到那幅被藏在江南背后的小像,鹅黄小衫,新绿襦裙,一双清亮的眸子,眼角一颗小巧的如火朱砂痣,唇角微微上扬,便映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神气的模样,竟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她想笑,想再看得仔细些,蔓延的火光却遮住湿了的眼。
她突然很想问问那个人——“二郎,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一瞬,爱过宇文灼?”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样问了,大胆直白,不带一丝掩饰的率真。
阎府旧宅里,草木深深,那个她等过了百年的人,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在听到这声轻颤的问句时,缓缓转身,湿了眼。
再次相见,一个仍是当年眉眼英气的姑娘,一个却是年过五旬,白发苍苍,回首已是百年身。曾经年少轻狂,不懂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他看着眼前人,日日入梦来熟悉的模样,他很想告诉他,若说开始的冷漠是对白姊的愧疚,在看到她被炉火烫到手指,或是粗糙的砚瓦磨破了掌心,还忍着疼一声不吭的时候,他就喜欢上这个倔强的姑娘了。只可惜,她太过骄傲,白姊来后就绝不肯委曲求全,后周灭国,更是让她日益敏感,哪怕冷漠或有意疏远他,也不会可怜的去求人怜悯。
隔着百年的岁月,我看到阎毗心里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很多次他的刻意亲近,他的试图解释,都被宇文灼当成施舍,当成怜悯,她是个亡国公主,可她不需要一个不爱被自己的人,这样的施舍和怜悯。
沉默了不知多久,阎毗才开口道:“所幸,我终于等到你。”
他留在这废弃许久的府邸,他觉得阿灼临死前一定恨极了他,才会日日梦魇相缠,他想等在这里,等着告诉她这些年来未曾开口的所有。
她是前朝的公主,杨坚怎能容得下她,那些时日他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他极力讨好太子,让自己站稳脚跟,从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他想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