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起身替他沏茶,淡淡的茶香缭绕在屋内:“前几天小醉和我谈起过你。”她停了片刻,似乎有些歉疚地笑了一下:“有一句话也是我想说的。”素手将茶杯轻轻放在他面前,清痕听见她的声音:“这几年,谢谢你在醉风尘。”
原本垂着的眼帘有了细微的颤动,阴影里,他沉默如旧。
苏浅笑了笑。强加于人的黑暗,弥补不了的岁月,她陪着小醉建立醉风尘的时候,就没有奢望会有人原谅。
“以后……各自安好。”
苏浅的语气里,藏了诸多未曾出口的慨叹。这样的闲谈,清痕记忆里是第一次。在醉风尘的三年,她每次和他说话,几乎都是和任务有关,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
她刚才,是在告别么。
手停在茶杯上,看月色映在杯中几分沉静。“若我离开,谁能接手。”
美眸激起点点诧异。“你……”他要说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他回来,不单单是为了找小醉,还因为他打算留在醉风尘?
举杯饮下一口,清痕终于自阴影中抬首看她,像是有极浅的笑意在他唇边晕染,让苏浅几疑是错觉。她怔了怔,想起有个词叫做“放下”。
清痕曾以为离开后便再也不会回头。可是当他真正只身踏上归程,再无羁绊的时候,料想中的轻松自在并没有随行。
在年前某个飞霞渲染的傍晚,他回到辞别几年的小镇,四周是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辞旧迎新张灯结彩的喜悦将他包围。有路人互相道喜后各自归家,见他站在原地不动,顺口向他笑道:“还不回去么。”
他在霞光中抬起眸,看苍穹拥着怎样的萧索与繁华。
只道是近乡情怯,可当浣衣归来的发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弃了木盆扑入他怀中的时候,当几岁大的女儿在他旁边扯着他的袖子脆生生地唤他爹爹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天涯皆是家。
妻子拉着他说了半夜的话。她说这些日子关于女儿的点点滴滴、说镇上各个季节他错过的美景,却不曾提及自己受过半分委屈。
后来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妻不懂江湖,也不知晓他为谁效力,只是凭借这几年受的恩惠做出的判断。
他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对醉风尘的偏见有多深。
尘世并不是非黑即白。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少女在山风中闭上眼睛,任血泪和着暴雨落下的画面,蓦然想起,她该是孑然一人。
她不在也好。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