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朝地上狠狠一吐,“有马蹄声往这处过来!奶奶的!人还不少!这世道还在外头走的,要不是过往运私货的胡子,要不就是要钱不要命的流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别添乱!”
胡玉娘被一顶,四脚朝天地仰躺到内厢里头来。
长亭赶紧伸手去扶,侧过身去轻声告诉胡玉娘。“他们是行伍出身,这么几十个身手敏捷的汉子对付山贼流匪绰绰有余。听岳小爷的,你别去添乱。”
胡玉娘眼睛瞪圆。手缩进袖兜里,是在摸飞针吧!
长亭话虽如此,心里头却无端端地乱晃起来,不是流匪,岳三爷这等人物出门在外都不敢骑马,流匪和胡子敢骑马!?
长亭攀在车沿上,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车厢。一样的在外拿命博出条活路的汉子!
长亭一闭眼便是那夜燃起的熊熊大火,耳畔边便是人被利器刺穿胸膛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血腥味从她的家人皮肉之下流淌出来的鲜血浸湿了珏山山腰的雪与泥壤
长宁靠在长亭身上也在瑟瑟发抖,长亭胸口一热,是幼妹倚靠过来了
长亭猛地睁开眼,渐渐回过神来,青梢也在抖,胡玉娘不明所以反倒撑在内厢后头,隔了一会儿。反过身来悄声告诉长亭,“骡子车后头的车板可以动”
青梢头巾蒙脸,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泪水涟涟,抖得比长宁还厉害。连带着整个内厢都抖了起来。
长亭强迫自己沉着下来,一边点头一边将青梢往这处一拉,“别抖了!静悄悄地待着!”然后探过身隔着幔帐悄声告诉岳番。“骡子车后厢有车板可以拿下来,若情势逼急了。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从后厢躲出去。夜黑风高,我刚刚看到那头的树丛里有个小道,我们女人先从小道逃过去,等大局已定之后再回来!”
两方对峙,妇孺是绝对的软肋与拖累!
岳番语气仍旧吊儿郎当,却带了股狠意,“到时候再说。要只是胡子和流匪,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长亭赶紧点头,却陡然想起岳番看不见,连忙应道,“是!”
外间马蹄逐渐迫近,再听马蹄向前向后响亮地踢踏了几声,随后就听见有男人趾高气昂地声音,“你们是做什么的!”
岳老三声音恭谨,“官老爷受累,怎么这个天儿还到外城来巡呀?我们能做什么?南走北往的正经商贩子呗!您且看看咱那一列的推车,上头全是货”未待那人开口,岳老三压低了声儿,极为谄媚,“这不是为了避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