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的睫毛结了层冰霜,背上的萧云萝越来越沉。他数着雪地里深陷的脚印,第三十七步时踩到块硬物——是半截冻僵的断指,指甲缝里还嵌着突厥人惯用的狼头戒指。
竖盾...萧云萝的呓语带着血沫喷在他耳后。三百步外,具装骑兵的黑影在雪雾中浮现,马蹄声闷如滚雷。秦烨突然想起博物馆的唐代壁画,那些被陌刀劈开的战马腹腔里,冻僵的肠子会像玉雕般晶莹。
少年们从雪坑里跃出时,他险些拔刀——那些陌刀比人都高,刀柄缠着的布条浸透血冰,像挂着赤珊瑚的枯枝。最瘦小的刀手不过十四岁,腕间褪色红绳在风雪中飘摇,秦烨三天前见过这根红绳,系在粮仓外饿殍婴孩的脚踝上。
两列横阵!吼声从队伍末尾炸开。独臂老兵踹翻愣神的少年,缺了无名指的右手握刀稳如山岳。突厥重骑逼近到百步时,前排陌刀手突然矮身,秦烨看见他们冻裂的嘴唇在念什么——竟是梵文《金刚经》!
刀锋破空的尖啸压过了风雪。领头的突厥千夫长连人带马裂成两半,热肠子挂在刀尖腾起白雾。后排少年踏着血冰突进,有个身影突然踉跄——那孩子的铁甲下摆空荡荡的,右腿早被狼咬没了。
补位!独臂老兵的声音撕开裂帛。断腿少年竟用陌刀撑地跃起,刀刃自下而上挑开敌骑护裆甲。秦烨看着那具突厥尸体坠马,突然发现其颈间挂着中原样式的长命锁——鎏金表面刻着河东裴氏永昌!
萧云萝在昏迷中抽搐,银甲缝隙渗出的血在雪地拖出蜿蜒红线。秦烨刚要查看,东南坡忽有紫光闪过——王校尉的雀眼绫正在给突厥旗语兵打信号。他夺过弩手的三弓床弩,校准时瞥见弩机阴刻的将作监乙未年制。
仰角七十,用踏橛箭!吼声被狂风卷走大半。弩兵茫然的眼神刺痛了秦烨——这些孩子根本不懂《武经总要》记载的抛射法。他直接扑到绞盘上,后背抵着冻土猛蹬,脚底血泡在铁杆上蹭出刺啦声。
铁矢离弦的刹那,萧云萝突然睁眼。她染血的手指精准扣住秦烨调整方位的右手,指甲掐进他虎口旧伤:偏西半刻!箭簇破空声如厉鬼哭嚎,八百步外紫绸身影应声而倒。但倒下的...是监军太监刘瑾!
连环马!独臂老兵的嘶吼变了调。秦烨转头看见雪雾中冲出第二波敌骑,这些战马双眼赤红,鼻孔喷着带血的冰碴——突厥人竟给马匹喂了曼陀罗!冲在最前的马鞍上绑着个血人,乱发间隐约可见赵铁柱的铁钩左手。
萧云萝突然暴起,夺过陌刀劈断弩车绳索。重弩轰然侧翻时,她已扯下红袍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