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檐角的铜铃早被积雪压断了筋骨,裂成三瓣的铜镜却仍固执地映着窗外的红灯笼。苏瑶数着镜面裂纹中流淌的烛光,恍惚看见十五岁那年的胭脂从裂缝里渗出来——那日赵煜将鎏金点翠簪斜插进她发间,镜中少女的耳垂比西府海棠还要艳上三分。
咯吱。
腐烂的草席突然发出异响,惊醒了苏瑶的幻觉。她蜷缩在霉斑遍布的墙角,断裂的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两只被生生折断的鹤膝。血腥气从绷带里渗出,混着墙壁渗出的青苔腥气,竟在空气中凝成淡紫色的薄雾。远处传来除夕宴的管弦声,丝竹每拔高一个音阶,她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就深一寸。
苏姑娘,该饮药了。
青铜门轴发出夜枭般的嘶鸣,掌事宫女翠翘踩着满地碎瓷进来。她腕间缠着褪色的佛珠,拇指却将珠串捻得飞快,檀木珠子撞在盛着蛆虫的药碗边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苏瑶盯着漂浮在药汤里的白蛆,忽然低笑起来。这些蠕动的生物多像三日前被拖出冷宫的陈美人——那姑娘被麻绳勒断脖颈时,舌头也是这样肿胀发白。林婉宁如今倒是学聪明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唇,铁锈味在齿间蔓延,知道直接下毒会被银针试出来,改用蛊虫蚀心?
翠翘的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苏瑶脸上。阶下囚也配提娘娘闺名?她揪住苏瑶散乱的长发,将人狠狠掼向铜镜,你们苏家私藏兵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谋逆的下场?
镜面裂纹割碎了苏瑶的脸,她却在无数碎片中看见永宁三年的暴雨。雨水冲刷着汉白玉阶,十七岁的赵煜跪在宗人府前,后背被廷杖打得血肉模糊。是她偷了父亲的虎符调兵,才在太子党羽的追杀中抢回他半条命。
谋逆?苏瑶突然抓住镜框残片,锋利的铜边割破掌心,血珠顺着裂纹爬成蛛网,北疆三十万铁骑叩关时,怎么没人说苏家谋逆?陛下龙袍上的金线,可都是我兄长用眼珠换来的!
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去年深秋,兄长苏珩的头颅被悬在朱雀门时,眼眶里插着三支鸣镝箭——那是他镇守玉门关独创的箭阵。如今箭羽上却系着明黄绸缎,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三百多个苏家亡魂在齐声悲鸣。
放肆!
龙涎香混着酒气破门而入,赵煜的蟠龙靴踏碎满地血珠。他腰间玉佩磕在门框上,露出半截断裂的流苏——那是苏瑶及笄时打的同心结。此刻这抹残红蜷缩在帝王华服之间,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以为朕愿意相信林相的密奏?赵煜掐住苏瑶脖颈,指尖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