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一叹,这丫头不容易啊,别看丫头片子没心没肺,只怕她心里最不好受。难怪从昨儿开始这丫头就不对劲了似的,好象一下子懂事,以前那会儿,吃饭的时候会大叫:小舅舅给我拿碗,上学的时候也叫:小舅舅送我去学校,路上还要顺便撒赖弄点零食。总之拿他当跑腿小二和钱包使唤。
如今,吃饭一个人默默吃饭,上学一个人背书包上学。便是早点,也讨了阿春婆的便宜。姐姐姐夫离婚,她担心她妈,又放不下她爸,还得安慰他这个小舅舅,又是挖空心思。哟,江寄海的心突然就酸酸的,小丫头这懂事的招人心疼啊。
“走,回家了。”江寄海拍了叶梧桐后脑一记,牵着叶梧桐的手回家。
大院内,走廊上,一木墩儿,两把竹椅,姥爷和爷爷相对而坐。
“对不住了,老弟。”爷爷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因着十多年的下放生活,不到六十岁,爷爷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其中苦闷自不必言。
“你跟我说对不住犯不着。”姥爷闷声道,这江叶两家恩怨已经扯不清了。
爷爷微微摇头:“过去的事别提了,其实依着我同白桦他妈的成份,便是没有三儿那一遭,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最终说不定也是这个结果,更何况三儿那时还只有十二岁呢,怪不着他。但这回啊,白桦不一样,他负了寄红,寄红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他走过来的,那是比真金还真的真情,老弟啊,这份真情难得啊……”
“唉……难得又咋样,人家不稀罕哪。”姥爷一脸愤愤。
“老弟,白桦是我自小手把手教出来的,这孩子本性我清楚,应不是那么负心之人。所以这里面,只怕是他妈的原因有很重的部份,这方面是我没处理好。只是这人心哪太易伤了,白桦他妈当年在昆剧团,那也算是一个名角儿,可下了农场,当时修水库呢,她一个女人跟男人一样抬石头,最后被石头砸断了腿,命是救了回来,可她的舞台生涯没了,我认识她那会儿,她跟我说过,她把舞台当她的生命,舞台没了,她的生命也失去了色彩,她有心结……其实我也是自私的,我知道寄红委屈,可白桦他妈那里我真不忍说什么……”
“好了,叶老师,咱们什么都别说,也没谁对不住谁,一场冤孽,完结了也好。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且随他们去吧。”姥爷站起身来,显然不想在这事情上多说什么了。
“唉,老弟说的对。”爷爷也站起身来。
他们这一代吃过真正的大苦头,也经历过思想的大震荡。因此,对于生命,生活都有着一种独有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