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檀祖倧突然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老臣昨夜收到故友绝笔,蒲州刺史宁涛、司马冯济……均已在城楼自缢明志!”他从怀中抖出一封血书,绢帛展开时簌簌落下一绺灰白鬓发,“【臣愧对圣恩,唯以残躯谢罪】,这是用发簪蘸着颈血写的啊!”
皇帝霍然起身,他分明看见血书末尾画着个歪斜的孩童,墨色洇染处依稀可辨‘易子’二字。记忆突然闪回二十年前宫门厮杀,那才多少人啊,现场何其惨烈。
“晏梧栾!”御案上的鎏金狻猊镇纸被扫落在地,惊得阶下群臣齐齐跪倒,皇帝指着晏梧栾的手指微微发抖,“你府上那对掐丝珐琅烛台,可是用三十万条人命换的?”晏梧栾扑通跪地,翡翠扳指在砖石上磕出裂痕。他终于想起那日汪先生反复提醒的凝重眼神,就像二十年前在随家臣行商时,出发前父亲认真的样子,大事不可轻忽。
此刻太极殿外忽有惊雷炸响,夏日暴雨倾泻如注。雨帘中隐约传来朱雀大街的喧嚣,不知是哪家贵戚的马车正冒雨赶往西市,车辕上金铃在风雨中叮咚作响。
“臣恳请陛下追究丞相晏梧栾之责,为死去的亡者作主啊。”檀祖倧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皇帝个性急躁,气头上,正要发作,“咳咳咳,陛下,陛下臣……臣……”躺着的薛仁信使劲梗着脖子,用力发声。
“太尉莫急,慢慢说。”皇帝站起来,走到薛仁信面前柔声说道,“谢陛下,臣……以为丞相有错,并非以工代赈之错,而是下面的官员,执行未能落到实处,当前最重要的是立即应对河南道的局势,不宜牵扯其他,集中精力将西进的流民安抚好,整军备武,预防生变,才是当务之急。”薛仁信面色凝重,说完这段话,虚弱的喘息着。
“臣礼部尚书刘福懋附议薛太尉之言。”刘福懋站起来朝着皇帝行礼道,跟着大多数的在场文武都附议,郑浅脸色铁青,“陛下,陛下,臣未能监督执行,臣知罪,请陛下责罚。”晏梧栾松了口气,跪着转身朝着皇帝施礼道。
皇帝闻言舒了口气,薛仁信、刘福懋也是宋王府出身的老臣,确实都是老成持重忠心耿耿的,“哼,你的事,先记在这里,急务处理完了,再行处置。你还不赶紧向檀尚书请罪,向薛太尉、刘尚书等道谢。”一边走到郑浅面前,将他扶了起了,郑浅本想僵着,但是一来没人支持他,再一个薛仁信所言确实是当务之急,只是事情真的处置完了,怕是又奈何不了这个混日子的丞相了,暗叹一声,顺着皇帝的手就站了起了。
“诺。以工代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