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盟时,黄褚指天发誓只要城破后五五分成。
“黄大哥请。”章五弟捡起扔在一旁的斧子,退后半步,靴跟碾碎了一粒黍米。暗门打开的瞬间,二十几个红巾汉子突然暴起,砍翻了章五弟留在粮仓的七个弟兄。陈留口音的惨叫混着米粒飞溅,章五弟的斧头劈进黄褚亲信的天灵盖时,摸到了温热的脑浆。
粮仓外的月亮忽然暗了。章五弟抬头看见无数孔明灯飘过城头,灯纸上歪歪扭扭画着饿鬼图。这是西市那帮吃人肉活下来的流民放的,他们相信这样做,饿死鬼会带着人世的眷恋重返阳间。
粮仓梁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年积灰簌簌落下。章五弟后撤时撞翻了桐油灯,火苗顺着泼洒的米浆窜上房梁。黄褚的刀锋擦过他耳际,削断几缕沾着脑浆的头发。混战中有人撞开地窖铁门,霉变的酒香混着血腥气喷涌而出。
“是……是官酿!”不知谁喊了声。章五弟瞥见窖藏陶瓮上封着乾元元年的朱砂印,那是皇帝登基那年特供的屠苏酒。二十几个流寇突然调转刀口扑向酒瓮,黄褚的亲信被自己人踩断手指,惨叫声卡在喉咙里,章五弟的斧头已经劈开他的胸腔。
火舌舔舐房梁的声音里混着吞咽声。几个红巾汉子直接砸碎酒瓮,趴在陶片堆里舔舐酒浆。黄褚的眼角在抽搐,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青面獠牙的刺青。地窖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清响。章五弟趁机滚进阴影,靴底碾过某种黏腻的东西,瞥一眼是半张泡在酒浆里的人皮面具,边缘还粘着县令夫人的凤仙花汁指甲。他想起破城那日,刺史内眷就是躲在这里用金簪互刺咽喉。
“章家小儿!”黄褚的吼声震得陶瓮嗡嗡作响。五个红巾汉子提着酒坛包抄过来,他们眼球充血,嘴角还挂着浑浊的酒液。章五弟反手劈开最近的酒坛,烈酒泼在火墙上轰然爆燃,将追兵烧成满地打滚的火球。
热浪掀起他残破的衣摆,露出腰间暗藏的青铜虎符,这是昨夜在刺史书房暗格里找到的。当焦糊的人肉气味弥漫开来时,他听见地窖深处传来鼠群奔逃的窸窣声。通往地下二层的石阶覆满青苔,火光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章五弟踢开腐烂的橡木桶,二十多具干尸保持着蜷缩姿势,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凿出铜钱大的孔洞。
梁柱倒塌的巨响从上方传来。章五弟抓起半坛残酒浇在身上,在火焰吞没地窖口的瞬间跃入尸堆后的暗道。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拂过他脚踝,不是尸体,是成团蠕动的斑鼠。这些牲畜眼泛红光,齿间还叼着干尸的指骨,暗道尽头隐约传来婴儿啼哭。远处黄褚的咒骂声